Billy去年九月換到了半放牧群組,一天出去放牧8個小時,其餘時間馬廄休息,看到他不再緊張兮兮,終於放下了一天24小時要隨時提高警覺的神經,我真為我那白痴的幻想自責,不是所有馬都熱愛24小時吃著草跑來跑去,自由的代價是每天精神緊繃,跟人一樣,雖然嚮往自由,但真正無拘無束可以自在的人少之又少。
但是半放牧組也不見得就是天堂,領頭馬對待Billy算是公平,「你要知道誰是老大」「不可以跟老大同槽共食」「老大我的玩法比較粗暴、但不會傷害你」,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環境,只要不要受傷、不要活在恐懼中,一切也就算可以接受。但二當家可不是這麼一回事,二當家一玩起誰是老大的遊戲,就把Billy追得半死,看到Billy逃命似的快跑,我都很怕他在泥濘中跌倒受傷,最近幾次看到Billy的傷痕,我都忍不住擔心了起來。
整個冬天因為牧場範圍縮小,馬的互相爭取地盤與食物的行為越演越烈,我心疼Billy身上增加的傷,但是就像小朋友玩耍只要不要太過激,一點小傷就是成長的代價。一有時間我便提早下班去牧場把Billy領出來,帶他去散散步,我知道反正他在這個三馬組裡也沒多快樂,倒不如跟我去散散步,順便增加腸胃蠕動,冬天馬的腸胃多數不好,因為動太少。一天,我看到在下腹部,那深入真皮層接近臟器的地方有了兩個深深的傷口,我這下不淡定了,玩沒關係,玩出命來可不行。
我送簡訊給馬場經理,告訴馬場經理Billy的傷口並且大概形容了一下這個三馬組的群體裡的位置,馬場經理說,他會注意。隔天我就看到牧場區多了一個乾草槽,避免互相爭取爭食造成的激進行動。我默默地對Billy說「我沒有辦法現在改變你處的環境,換到別的群也不見得比較好,但請你相信我,我默默的觀看著並採取行動,確保你的安全與食物,會改變的,不是現在,但會改變的」。儘管Billy不知道我在背後默默的交涉,但有一個我,因為愛他,隨時看護著他。在我心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,或許我不知道、也看不到,但或許這個世界也有個力量默默的守護我,彷彿老天爺對我說“Not at your timeline”,但只要我做對的事,這股力量會默默的守護我,並在適當的時機讓夢想成真。
有時候我看這個團體的互動,真的很沒有愛,老大不愛二當家,一靠近就趕他走,二當家只能兇狠的欺負Billy,老大只有Billy這個禁臠一起玩,但是他們肯定不是好朋友,這三隻就像是忍受著彼此就是綁在一起的命運,哈,我們人有時候不也是這樣被綁在一個環境嗎?然後我們問著老天爺「爲什麼?」,但環境就是一個因緣聚合,時間到了,這個環境就會改變,不是你要的「現在」。
今年春天,二當家受傷了必須離開團體到小放牧場休養,隱約的,我覺得難道改變的曙光到了?過了幾個月二當家一直沒有回歸跡象,直到一個禮拜前,新成員加入,這個新成員是個眼色很好的孩子,不靠暴力分高下,他觀察試探,然後慢慢站好自己的腳步,我以為新成員是個軟咖,難道Billy有機會晉升二當家?哈,經過幾天的觀察,Billy還是只能認命的當老三,但是他現在是個快樂的老三。不用負責把風,不會被追殺,偶爾調皮搗蛋老大跟二當家都會容忍他。當我看著三匹馬彼此可以玩起來,不論是互相刷毛、或是你跑我追,都非常溫柔,Billy甚至跑出了秀身材的躬身跑,平常教導果真沒白費,不用騎、不用逼他繞圈圈,跟他像玩遊戲一樣的教導他正確跑步姿勢,讓他快樂、有自信,時間到了,他也迎來了他的天堂。
Billy的成長就像是把一個人生實驗室放到馬身上,我看著他,就好像現實人生的及時反饋。Not at your timeline,對很多事情,或許我們看不到老天爺的格局,但世界上唯一不變的事就是「變」,而人可以做的就是播下種子,讓下一次的因緣聚合成就好的果。祝福所有目前覺得人生卡住的人,Not at your timeline, but be ready for the next change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