騎著馬的帥氣是人人嚮往的,但從安上韁繩、繫緊馬鞍到爬上馬背,都是領導術的展現。馬是需要領導者的,沒有領導者的馬是無措的,但這並不代表他會隨便允許一個人來領導他,如果你不能展現你是個領導者,那你就沒有機會坐在馬背策馬奔騰。
一年前為了瘦身與健康我開始學習騎馬。給觀光客騎的馬匹像是訓練有素的模特兒,清楚怎麼樣的姿勢怎麼樣的步伐最能讓觀光客無懼。而馬術學校的馬匹各有各的個性,活生生的毫不保留的展現他們對你的反饋。他們說馬察覺人的情緒的能力非常敏銳,根據你的反應,馬兒們也會依據他的個性會忠實地回應你,沒有人類世界的造作扭捏,沒有社會制約的客套禮貌,他明確地告訴你「我就是這麼覺得……」。有些馬,當你展現害怕時,你便給了他一張對你為所欲為的通行證,他可以在你上韁繩時伸長他的脖子讓你無計可施,也可以在你靠近他時,用那不知臉長的馬臉對你張牙舞爪,更甚著乾脆拿著馬屁股對著你,如果不怕被踢,你就來吧!
即使上了馬,也不代表了他的妥協,他的態度是這樣的「如果你不知道該往哪裡去,那我就決定往哪裡去了」你以為馬是霸道十足,錯,身為獵物一族的馬其實很沒膽量,狀況一不對,第一反應是逃了再說,他這莫名的驚恐,可能讓在馬上的你也失措,想拉這兩三百公斤的馬是不可能的,你唯一能做的是讓他信任你,讓他信任你會做出對他好的決定,讓他緊張的情緒轉而相信你配合你的指令。
原本我把騎馬當作瘦身的工具,慢慢他成為我消除工作壓力的運動,而漸漸的我從馬的身上領悟到許多領導的道理。很多人說你要讓馬清楚的知道「誰是老闆」,於是我們走到馬前面裝著一副派頭,以為這樣我就是老闆了,但馬從你走路的樣子,靠近他的氣勢,準備上韁繩的動作,他早就識破你到底是真本事還假本事,誰是老闆不是裝得出來的,他隨便的張開他的馬口,然後剁兩下腳,假老闆馬上彈跳三尺,露出跪地求饒狀。最近我體會到的新道理是「我知道你」,所謂的我知道你是╴「你要玩甚麼把戲我都知道」。相對於我過去的假裝我是老闆,在被馬欺負很久以後,我大概知道他們玩些甚麼把戲,知道他們的限度在哪,真的在發瘋,還是在那邊擺態。於是當我要上韁繩時,要是馬兒不肯就範,我的態度變成了「別亂了,快來」,然後像是媽媽已經看夠了小孩的把戲要他就範。
從「我是老闆」到「我知道你」這其中的轉變是甚麼呢?我想答案是「愛」,非常老掉牙,但非常懇切。在騎馬前我不愛任何的動物,甚至是怕所有的動物,在開始騎馬後,我剛開始也只把馬當作「工具」,他只是我上課的「工具」,我只想在時間內把馬鞍韁繩上完,然後開始上課,上完課趕緊牽完馬廄卸韁繩馬鞍便算打好收工,馬,我真的沒有花心思就感覺他,我只希望他們好好做他們的工作,千萬不要搞我。約莫騎馬騎了九個月左右,有幾匹馬總是特別合作,其那幾隻馬時,我真的覺得我們真是好夥伴,我們成就了彼此。每次騎完,他們總是用頭蹭著我的身體跟我撒嬌,像是在跟我說「我今天幹得不錯吧!」,我也開始了跟他們的交流。摸摸他們,甚至開始跟他們對話,期待下次得意拍檔再次合作。
剛開始帶著馬糖是為了賄賂馬,讓馬能夠不要搞我,但是成果很差,馬兒們非常不懂「吃人一口,還人一斗」的道理,反而是一副「你知道不賄賂我,你的日子會難過齁?」但當開始跟馬交流後,我開始觀察他們的需要,天熱時洗完馬,發現一匹馬喝完水桶裡的水,我的下意識是「其他馬也渴了吧!好,一人倒一桶」,看著馬吃著我的紅蘿蔔開心,便加碼買兩包,讓馬廄裡的馬都吃了開心。就連餵馬,我都從剛開始的丟到食物槽,到帶著手套餵,到赤手餵也不怕。你說我是打定主意要賄賂整個馬廄的馬嗎?
不是,我只是了解到我們是夥伴關係,然後我看到了他們的需要,而他們的快樂與我有了連結,於是漸漸地,不管我騎哪一匹馬,我都不怕,因為很熟嘛,就算沒騎過,你也吃過我的紅蘿蔔。而這策略是不是每一匹馬都買單呢?當然不是,總有幾隻被我戲稱為「劣畜」,怎麼樣都不受教的馬,但因為也了解,他就是不受教誰騎都一樣,我也變得寬容,心裡像是罵著自己家的死孩子,但是還是疼。久而久之,劣畜似有被感化一些,但是臉上那誰都不甩的態度還是沒太大的改變。
所有以上的故事,都讓我想到這些馬兒不就是一個一個部屬的翻版。「裝老闆」是沒用的,老外講的是「earn respect」你不會因為是老闆,所以他尊重你,你必須讓他從心裡覺得他是可以信任你的。而了解每一個部屬,是作為老闆的責任,當我靠近不同匹馬時,我知道甚麼方馬可以說服馬套上韁繩,並彼此在騎乘的過程中,彼此找到騎乘的韻律讓雙方在整個旅程的省力。人比馬還聰明,馬都不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了,何況是人,「我知道你,讓我們用這樣的方法一起成就彼此」,其實部屬就是我們工作環境的拍檔不是嗎?
過去的我做事情非常目標導向,認為目標是對的就把SOP套在每個人身上,認為這樣就會達成目標,但忘了,當我們一起達到目標時,他真的認為「我們」一起完成了嗎?
我們常在說「知人善用」,但我自審我過去的程度在於「知人」,看人很準是一回事,看出是怎麼樣的人,而能夠順著他的長處知道怎麼用是一回事,遇到難搞的部屬,更要去了解他到底在想啥,如果他想得跟我想的不一樣,我們怎麼可以慢慢想得更像點,願意去一起成就一件事。我曾經在湖邊馬卻不肯下水時問了教練一句話「我要怎麼強迫他下水啊?」教練說「你不強迫他,你要說服他」,下一次我們再來談談怎麼說服他。